樱花乡的星辰
【资料图】
暮偶小影
一
“辰，再来一把！”男孩抛抛手中的沙包“这回，你来砸，但是……”男孩做鬼脸,挑衅道“你一定砸不中我，略略略~”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名为辰的男孩无奈的耸肩“再晚回家，我恐怕就又要挨揍了。”男孩边说边向学堂外跑去“你们自己玩吧！”
“哎？！辰！你是不是怕了？”
同伴的叫喊声被风传到辰耳边，辰没有理会：随便他们怎么说去吧。
夏日的阳光火热，辰奔跑在泥泞的土地上，汗水淋湿了他的衣衫，可他并没有理会。
辰真想马上回到家里。
他有一个秘密。
一个巨大的秘密。
“樱，等着哥哥，哥哥马上就到家了！”
男孩想象着他的妹妹樱那粉嘟嘟的小爪，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让人感到欣喜。
二
“爸！妈！我回来了！”辰兴高采烈的跑回家，却被站在门口的“看门大爷”——哦不，是他的父亲拦住了。
“嘘。”“看门大爷”就像是在干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似的“辰，小声点儿，别吓到你妹妹！”
“哦，我知道了”辰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做出回应，很显然，他也加入了这档“勾当”。
“跟我来。”男人向辰招手。
“好”辰回答。
随后爷俩蹑手蹑脚走进屋里。
那样子，和想要偷鸡摸狗的小偷儿没什么差别。
房间里，银发粉眸的女人正在陪着一个孩童玩耍。
与母亲不同，女孩的头发是像樱花般的粉色，银色的眼睛仿佛藏有星星，年纪差不多两三岁。
“你拍一，我拍一……”
女孩儿突然停止了与母亲的游戏，怔怔的看向一个方向。
“哎？樱？” 女人对樱的奇怪举动有些疑惑。
“妈……那……”樱指向门口鬼鬼祟祟的两个人“爸……哥……”
“哎？”女人回头看向樱所指的方向，正好看到了“偷渡”的爷俩，不禁笑出了声“不是……哈哈，你俩干嘛吶？”
“嘘。”男人打量四周“媳妇儿，小声点儿，别吓着樱。”
“不是，你爷俩把樱当成啥了？小兔崽子？”女人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她没那么脆弱啦！”
“这样啊……”辰看着女孩儿粉嘟嘟的小脸“那……我可以摸摸她吗？”
“当然可以！”女人向辰笑笑，哄逗女孩“樱，跟哥哥握手。”
女孩伸出小手抓住辰的小指。
那一刻，辰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几拍。
好……好可爱！
“我去！不愧是我的女儿，真聪明啊！”男人一脸自豪“樱，到爸爸这儿来！”
“哈哈哈”女人实在憋不住了“老头子，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没准儿真的会吓到樱。”
“哦，我知道了。”男人压低了声音。
“爸爸，我觉得妈妈的意思是……”
“嘘，小声点儿。”
“呃……好”
“你们爷俩真的不至于，哈哈哈，笑死我了……”
“妈妈，小声点儿！”
粉发银眼的女孩儿吸吮着手指，好奇的睁大眼睛，打量这场因她而起的“家庭闹剧”。
三
书桌上放着一本笔记，银发粉眸的少年拿着铅笔记录着什么，微风从半掩的窗口吹进小屋，看起来一切岁月静好。
但，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男孩眼里的焦虑。
父亲已经三个月没往家里来信了。
不知为何，辰的内心难以平静，他合上笔记本，看向窗外。
樱花乡四面环山，是个鲜为人知的地方。
如果父亲能在乡里找一份差事，也可以承担家里的开销，只不过生活多少会有些拮据。
“哥哥！”清脆如风铃般的声音打断了辰的思考。
他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那是粉发银眼的女孩子——他的妹妹，樱。
“樱，怎么了？”辰俯下身。
如果樱没有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父亲大概就不用为了养家糊口背井离乡，自己和母亲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他按理来说，应该讨厌面前的女孩才对。
可是……
“哥哥，我的纸飞机为什么飞不起来啊！”樱苦恼的嘟着嘴“明明是按妈妈教的步骤来的……”
可是，她生气时鼓起脸蛋的样子，认真思考时托腮沉思的样子，开心时眼睛亮闪闪的样子，还有她用甜甜的声音叫自己哥哥时的样子……
辰觉得自己没办法讨厌她。
“给哥哥看看，好不好？”
“嗯”樱顺从的答应。
“你看，是这里出了问题”辰认真检查了“机体”“这样，然后……再这样，好了，你看!”
辰将纸飞机抛向窗外，纸飞机乘风飞到了远方。
“哇，好远！”樱满脸崇拜的看着辰“哥哥好厉害”
“以后，等樱长大了，也会变得很厉害哦！”辰看着樱粉嘟嘟的小脸，露出了微笑。
“像哥哥一样厉害？”樱满脸期待。
“当然”辰捏了捏妹妹的小胖脸。
四
“前排的同学把卷子传下去。拿到卷子的同学先把自己的名字写好。考试期间有问题举手问老师，发现作弊行为一律视为零分。”站在讲台的老师扫视全场“还有没拿到卷子的同学吗？好，现在本次考试开始！”
卷子不是很难，樱发现好多题目都是书上原题，她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写上答案。
可当看到作文题目时，她却停了笔。
《我的爸爸》
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知道。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家。
她对爸爸的了解仅仅停留于那些寄来的信。
“老师”樱举起了手。
“怎么了，樱同学！”
“我……我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哎？！啊……”老师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樱那孩子也是可怜，三四岁的时候父亲便出门打工了。
“咳咳，这张卷子作文出的有问题，大家都不用写了。”老师思考了一下，说。
“哎？可是我都写完一半了！”
“怎么会有人不认识自己的爸爸呢？”
“真倒霉”
同学们议论纷纷。
老师皱眉“再说话我就把他的卷子改成零分！”
教室里安静了不少。
老师在课桌间巡视、监考，当走到樱的位置时，他轻声说了声“抱歉”。
擦肩而过的瞬间，樱想要告诉老师“没关系”
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五
樱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直到……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樱打量着面前的三个男孩。
其中一个是她的同班同学，因为被她举报考试照抄而处处和她作对。
另外两个之中，一个长得高大健壮，另一个则瘦的可怜。
“你就是樱？”高大健壮的男孩发问。
“对，头儿，就是她。”“打小抄”露出邪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那，把你口袋里的钱都献给我们老大，我们就放过你”“瘦的可怜”威胁道。
“那抱歉了，我恰好没钱。”樱说的是实话。
而且，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你们。
“那……你午餐盒里的有什么好东西，给大家分了吧！”“高大健壮”恶狠狠的说。
“不行”樱洒脱一笑“我午餐盒里的食物都是妈妈亲手做的，我要全部吃光。”
“那就不要怪哥儿几个不客气了，”“打小抄”挤眉弄眼“反正一个没爸爸的野孩子即使大声哭喊也不会有人理会的吧！”
“你说谁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她呀……”“打小抄”感觉不对回头一瞧。
“那就别怪哥不客气了。”辰猛的一拳，正中“打小抄”的鼻梁，“打小抄”鼻血直流。
“你……你”“打小抄”再没有嚣张的气焰，哇哇大哭。
“瘦的可怜”和“高大健壮”看到“兄弟”受伤纷纷想要“报仇”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辰，你在干什么？”老师的声音传来。
“老师，他打我”“打小抄”仿佛是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他要让阻止他完美“报仇”计划的人付出“代价”。
“辰”老师看了看“打小抄”，又看了看辰，他不相信一向老实听话的辰会干出这种事来“真的是你干的？”
“对”辰供认不讳“是我干的。”
“那……你去我办公室一趟吧。”
“好”辰平静的答应“我先把午餐送给我妹妹。”
“樱！”辰将午餐盒递给樱“接着”
“嗯”樱接住餐盒“那哥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老师又不是老虎，不能把你哥吃了”辰逗弄樱“好好吃饭，哥哥去去就回。”
六
教师办公室的布置很简洁，桌子、椅子、成堆的卷子和靠墙的书架。
“辰，真的是你干的吗？”老师仍有些不相信辰的说辞“如实回答我。”
“是我干的”辰坦白，他并没有说谎，事情的确是这样子的。
“为什么这么做？”极端、冲动、暴力不像是辰这样的好孩子干出来的事“是因为樱吗？”辰对他的妹妹樱百般宠爱，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辰抬头看向老师，深深叹气。
对呀，就是因为樱啊。
他们说……樱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爸爸已经好久没给家里来信了。
辰神色黯淡。
他会不会已经……
不！不会的！
辰克制住自己的消极想法。
爸爸只是被调去了很远的地方，信要好久才能送到家。
我不是因为樱而打人
只是因为……
“那孩子尖嘴猴腮的，我看着不顺眼，没忍住，动了手。”辰努力表现的像个不良少年。
“真的？”老师仍然不相信。
“真的”辰坦然回答。
“那，下午放学后，让你家长来一趟。”老师微微皱眉。
“我知道了”辰想了想，补充道“希望您能晚点儿再打电话，我妈妈在纺织厂工作，很忙。”他深深鞠躬“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不打扰您了。”
“你走吧”
“谢谢老师。”
老师看着辰远去的身影，眼神复杂，这孩子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教师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七
铃声响起，学生们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回家。
樱在学校门口等着辰，明显心不在焉。
她很担心哥哥。
“喂，樱！”爽朗中带着一丝稚嫩的男声响起“我来了！”
“哥哥？”樱露出了微笑，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没事吧，哥哥？”
“我？”辰有些迷惑的指指自己“我能有什么事？”
“上午你不是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吗？”樱一脸担忧。
“啊，这事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没事，只不过可能得麻烦咱母上大人走一趟了。”
“那怎么办啊？”樱有些不知所措。
“能怎么办？顶多挨顿揍了”辰耸耸肩“我罪有应得”。
“可是……哥哥都是为了我。”樱神色黯然。
“不是的，那小子长得不合我眼，我看他难受，想打就打了，跟樱没有关系”辰拉着樱的手“不说这些啦！哥哥带你去集市逛逛，好不好？”
“可是……那里的东西都很贵吧？”虽然，我是真的很想去，樱有些纠结。
“没事的，偶尔去一次”辰眨眨眼“而且，我们就是逛逛、看看，又不买什么。”
“那好吧！”樱欢快的答应。
八
集市上很热闹，很多新奇的东西樱见都没见过。
如果它们属于自己就好了，樱想。
但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
“爸爸，我想要那个！”
“哎？可是你都有一个了呀？”
“不一样的！我就要这个！”
“……好吧。”
她不像其他孩子，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母亲一个人抚养她和哥哥。
她对父亲的认知仅仅停留在那些邮寄到家里的信与钱。
可父亲已经好几个月没往家里来信了。
她虽然还很小，但也依稀察觉到了什么。
母亲在纺织厂工作，还要为家务操劳，很累。
所以她不想再给这个家增添负担了。
“怎么了？”辰察觉到了樱的异样“不开心吗？”
“哥哥”樱看着辰的眼睛，压在心底的疑问突然冒了出来“爸爸是什么样子的？他……为什么不回家啊？”
“樱……”辰没想到樱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辰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在比远还要远的地方工作，短时间内回不来。”辰强装微笑。
“哦”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糖葫芦，冰糖葫芦”有人骑着三轮车叫卖。
“老板，我买一串，给那个孩子”辰指了指樱
“好嘞！小姑娘，给你！”
“哎？！”樱看着红彤彤的冰糖球子，半天没敢接。
她拽了拽哥哥的衣袖，小声说“哥哥，很贵的，我不吃。”
辰凝视女孩，明明脸蛋上的稚气还未蜕去，却……
“没事的，偶尔一次，偶尔一次！”辰向樱眨眨眼。
......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那好吧。”她接过糖葫芦，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咬了一小口“好吃！”樱瞪大了眼，惊奇于这种她从没尝试过的新奇味道。
辰看着樱歪头歪脑小心翼翼的模样，既怜爱又心疼，他微笑“慢点吃，吃完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呀？”樱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向辰，眼里充满了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辰轻轻拍拍樱的肩膀“等着瞧。”
“嗯！”樱对哥哥口中的“好地方”充满了期待。
九
传说中有一个地方，那里永远见不到太阳，但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并不惧怕黑夜。哪怕，唯一能给予他们光亮只有几只萤火虫罢了。
“哥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晚霞将太阳掩盖，夜晚的第一颗星星若隐若现“回家太晚妈妈会担心的。”
“别着急啊，樱。”辰微笑着，仿佛想起了一些令人愉悦的往事“我们快到了。”
嗯，偶尔任性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被黑夜笼罩的湖水反射着月影与樱花。
水中月亦是天边月，镜中花亦为木上花。
偶尔几只萤火虫掠过湖面，让人分不清那是天上星星的倒影又或者是某颗粗心大意的星辰不小心坠落到人间时留下的碎片。
“就是这里”而此时，水面上倒映出辰与樱两个人。
“好美……”樱睁大眼睛，仿佛是想要把眼前的美景深深的印在心底。
“对吧！”辰勾起嘴角，可眼睛中却隐约藏有一丝怀念“我一直觉得这里是樱花乡最美的地方，不，这里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
“这里是很美，但它一定不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樱肯定的说。
不然，爸爸怎么会一直不回家。
“……啊”辰怔了怔，随即无所谓的笑了笑“……算了”
“天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嗯”
十
小木屋里，一个女人借着月光穿针引线，嘴里还时不时的呢喃：这是给樱做手套的，这是给辰……
今天晚上刚结束在纺织厂的工作，就收到了学堂老师来电——说她儿子辰无缘无故在学校打人。
之后电话那边的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类似于家长要配合学校教育之类的话。
然而，女人觉得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知子莫若母，她了解辰的性格，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妈，我们回来啦！”家门口传来两个孩子的叫嚷声，随即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走进屋里。
“这么晚才回家，去哪闹啦？”女人责备两个孩子，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担忧。
“我带樱去集市里逛了逛”辰小心翼翼的回答。
“啊……玩得开心吗？”女人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开心！我们都很开心！”樱抢着回答。
“那就好。”女人露出笑容“快吃饭吧，菜都凉透了。”她注视着辰“辰，吃完了饭我有话要问你。”
“哦，我知道了。”辰微微别开头，躲开母亲的目光。
十一
“吃完啦！”樱用勺子刮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满足的拍拍肚子。
“吃完啦？”女人细细的检查樱的餐具，发现没有任何“美味”被剩下后满意的点点头“那你先去做功课，我还有事要跟你哥哥说。”
“啊……好”樱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
昏暗的灯光下，摆满了还未收拾的碗筷，桌边只剩下母子二人。
“辰，告诉妈妈你做错了什么”沉默许久，女人悠悠开口。
“我……不该打人，不该欺负低年级的同学，不应该扰乱课间纪律，还有……”辰垂下头一一细数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你说你打人了”女人眉头紧皱，表情严肃，就像是在审问犯了重罪的犯人“那你总该有个理由吧？”
“你为什么打人？”女人质问辰。
“没什么理由”辰不敢看女人的眼睛“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一时冲动，就把他们打了。”
“对不起，我错了”
“辰，认错态度倒是挺诚恳啊”女人叹了口气“只是这个理由啊，也许别人会信，但妈妈绝对不会信，妈妈太了解你了。”
“说实话，辰，你为什么打人？”
“抱歉，我说谎了”辰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他们欺负樱，所以我才打他们的。”
“他们欺负樱？”女人知道樱是那种有主见的女孩，不是那种容易被欺负住的“他们干什么了？”
“他们要挟樱交出午饭，还说……”辰犹豫了
他不想提起那件明明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又装作“无所谓”刻意回避的事。
“他们还说什么了？”然而女人的问题使得辰必须再度提起那件事。
“他们说……樱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他们是这么说的？”
“是的。”
空气突然安静。
“你没错，孩子”女人尽力挤出一丝微笑，却仍掩盖不住她心底的苦楚。
“妈妈……你没事吧？”辰凝视着母亲露出的微笑，问。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仿佛是想让辰安心，女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功课去吧，早点睡。”
我啊……早就不在乎那个人了。
十二
在那过后，母亲依然做着与以往一样的事，去纺织厂工作，为两个孩子操劳。
以至于，给辰造成了“她没事”的错觉。
直到那天，母亲在纺织厂的工友慌张的闯进教室，带来“你妈妈腿摔骨折了”的消息。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令人心烦意乱。
“你妈这几天可反常了，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好像在想别的事，这回走路也不看道，腿给摔骨折了，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啦！可惜了！”
这是去医院的路上，母亲的工友发出的感慨。
“能治得好，只是多少会落下病根，等你母亲老了，估计就只能靠轮椅啦！”
这是医生向辰交代的话。
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他第一次感受到那个仅靠自己一个人承担起一个家的她是如此脆弱。
“妈，你以后不要去纺织厂了”辰凝视着母亲，说。
“傻孩子”女人笑了“我不去工作了，谁供你们读书啊？谁供你们吃饭啊？”
“我不读书了”辰萌生出一个危险的想法“我要离开樱花乡。”
“辰，你疯了吗？”女人的情绪突然躁动了起来，“你也要像他一样，离开我们吗？”
“不，我会回来。”辰平静的微笑“我要工作挣钱，让您和樱过上更好的生活。”
银发粉眸的男孩眼神坚定，他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仿佛是在向她告别。
“唉”良久，女人看向辰，与他四目相对。
时间过的真快啊，当初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要亲亲抱抱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你想好了吗？辰？”女人小心翼翼的发问。
“我想好了”辰回答。
“那妈也拦不住你，你去吧”
“不要委屈到自己，天冷了就多穿点”
“没事多给家里写信”女人看着面前的男孩，或者现在应该叫做少年，万分感慨。
不知不觉间，这孩子都变的比自己高了。
“我知道了，妈妈。”辰向母亲微笑“等你的伤好了，我就离开。”
十三
辰离开樱花乡的那天是个阴天，黑夜中，被云层遮盖住的星星在遥远的地方闪烁。
辰离开樱花乡之后，几乎每个月都会往家寄信。
信封里总是有一笔不多不少的钱，那足以维持母女俩的生活。
而近两个月以来，辰没有往家里寄任何东西。
樱隐隐约有丝不详的预感。
似乎是为了应验樱的预想，第二天一早，一名樱从未见过的邮差将一个大包裹寄送到了家中。
包裹里装着一些樱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以及一封信。
落款处写着爸爸的名字。
但樱认得，那分明是哥哥的字迹。
整整一天，樱都心不在焉。
樱花乡不大，而因为亲人身在远方，她总是要去接收信件，可今天送来包裹的那个人，她从未见过。
而且，夏日炎炎，那人却仍用围巾隐蔽起自己的面容。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安的感觉越发浓烈。
那是樱第一次逃学.
她翻过学校的围墙，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无视路人的眼光，无视邻里的质疑。
直觉告诉她，她应该去一个地方。
轻轻拨开樱花树的枝条，清澈的湖水展现在眼前。
而湖边站着的人，熟悉又陌生。
“哥哥？”樱试探着叫唤。
“哎？樱？”辰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身来“你怎么在这儿？”
“你真的是哥哥吗？”樱没有回答辰的问题。
她好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梦。
“怎么可能不是？”辰对妹妹问出的问题有些不解“24K，无杂质。”
“现在告诉我，樱，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从学校里逃出来了。”樱直视她的哥哥。
现在的他要比在樱花乡时强壮了许多，皮肤黝黑。
“从学校里逃出来？”辰皱眉“樱，你应该知道的，这是不对的！”
“那骗人也是不对的吧？”樱盯视着辰的眼睛。
“对啊，怎么了？”辰怔住了。
“那哥哥为什么要骗我？”
“那封信根本不是爸爸写的吧？那分明是哥哥的字迹！”樱的声音近乎咆哮。
“那封信啊……我以为用爸爸的口吻来写，会让你们安心些”辰摸摸头“没想到这么明显吗？”
“抱歉”辰凝视着樱的眼睛，微笑“话说，那个包裹里的东西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吗？原来是乌龙啊！我还以为，以为……
泪水划过脸颊。
“哎？！”辰看着樱哭泣的样子，手足无措“怎么还哭了？”
“吓死我了”樱啜泣着“我还以为哥哥和爸爸一样，再也不回来了呢。”
“我不是回来了吗？”辰逗弄樱“看，完完整整的，一个零件也没少。”
“那……你还要走吗？”樱凝视着她的哥哥，小心翼翼的问。
“对啊，我要努力让樱和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辰温柔的抚摸樱的脸颊。
“不要！我不要！”樱用力拽住辰的衣袖，摇头“我不要哥哥走！”
“怎么了？樱？”辰有些诧异。
“哥哥，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和妈妈都好想你……挣钱的话我也可以辍学打工，你不要走了！我不让你走了！”樱紧紧的拽住辰，神色激动。
辰凝视着粉发银眼的少女，笑了。
“傻孩子，书还是要读的”
“挣钱的事哥哥可以再另想办法”
“既然你不想让哥哥走，哥哥就不走了。”
“真的？”樱望向那双粉色眼睛。
“当然”辰对着樱微笑“现在，我们回家。”
“嗯”樱擦干眼泪“回家！”
十四
“听说了吗？咱班新来的那个老师，他曾经去过外面的世界！”
“哎？！真的？！好厉害”
“那他怎么又回来了呢？”
“谁知道啊！”
银发粉眼的少年意外听到了班级里的议论声，露出微笑。
“大家好”他走上讲台“我是新来的语文老师”
“我叫辰”
“今天我们来学习《大海》这篇课文。”
“大海与天空相连，变幻莫测……美丽而奇特。”
可是，我还是觉得那片被樱花簇拥着的小湖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不大的村落里有座不大的小屋，
不大的小屋里有着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完）
